北有嘉鱼

曾用名:嘉言懿行17
爱好秦汉三国史,脑洞止不住文笔跟不上的段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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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斯非】韶华不为少年留(十五)逆鳞

前文链接:(一)兰陵(二)罚抄(三)五蠹(四)辞归(五)面君(上)(六)面君(下)(七)孤愤(八)存韩(九)郑国(十)逐客(十一)入秦(上)(十二)入秦(下)(十三)爱臣(十四)对弈、(番外)君子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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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撄人主之逆鳞,则几矣。——《韩非子·说难》



仅一日的时间,韩非弹劾姚贾的消息就在朝臣中间不胫而走。姚贾平日为人快意恩仇,乍然被人揭了短处,心怀忿恨,见着韩非便不由自主地吹胡子瞪眼。韩非没能一举扳倒姚贾,却毫无担忧畏惧之色,反倒比之前更加神色自若。一时间文臣交头接耳,武将窃窃私语。

秦王却似装聋作瞎,清了清嗓子,说道:“寡人欲兴兵伐赵,一血平阳之耻。只是大举出兵,恐怕韩、魏等国会趁虚作乱,各位有何见解?”

国尉尉缭率先向前一步,说道:“臣以为此次出兵需从速,同时增兵东南边界,谨防异动。”

“韩乃小国,就是倾全国之兵犯我边界,又能如何?”将军王翦道,“倒是赵国是块硬骨头,尤其在平阳与我军你来我往,如拉锯一般,甚难对付。”

“老将军所言极是!”姚贾从文臣堆儿里站了出来,作上一揖,说,“我虽不曾带兵,却也懂得兵书里‘制人而不制于人’的道理。既然赵军顽强,我军就更应集中兵力到平阳前线,哪还有分兵防守的道理呢?”

“姚大夫平日里游走于诸侯之间,甚少上朝议论战事,缭先前所谓增兵也是为绝后患。三晋本为一体,难保韩魏不会扰我后方。”国尉反驳道。

“既如此,何不先派兵攻其最弱者韩国?我如能速战速决则既能获得土地,又能……”姚贾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似在神游的韩非,继续说,“震慑赵、魏,使其知道与我们为敌的后果,到时稍加活动,说不定两国的君臣就会不战而奉上城池。”

“韩国虽弱,但也是国祚百年的姬姓诸侯。我秦虽强,却不可有文人自负般的轻敌之举,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王翦驳道。

这时,蒙武将军站出来说:“在下倒是以为可以派一将先取其重镇南阳,也不失为折衷之策。臣麾下的将军秦腾,也是大王的宗室子弟,曾多次随臣及先父在韩地作战,可堪此任。”

此番言论一出,武将文臣纷纷点头称是。只有韩非面无表情地揣着手,仿佛韩国和他这个韩氏公子没的半两钱关系。李斯看在眼里,心下发笑:姚贾果然还是太小看自己的这位同门喽!

“咳咳!”王座上的秦王看不下去了,说道,“寡人叫你们议的是出兵赵国,你们怎么拐到韩国上去了?”可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既然说到了韩国,在座的没有比咱们新上任的韩御史更了解这个地方的了,韩先生怎么反倒一言不发呀?”

听到秦王点名,韩非这才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讲道:“韩是臣的母国,臣若是在……在此事上贸然开口,恐……恐怕又要被某些别……别有用心的同僚说是偏……偏袒故国了。”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姚贾一眼。

姚贾却是不以为然,反问道:“韩非,大王问你话你答就是,哪里来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腔调?”

“哼……”韩非撇了撇嘴,转身面向秦王道,“回大王,臣自小长在韩国,对韩国的情况的……的确熟悉。韩国身处四战之地,国……国小敌强,因此历代君王无不是修……修工事、囤……囤军粮、练甲兵,枕戈……待旦。我秦虽强,但一旦贸然攻韩,必然导致韩国上下同……同仇敌忾,拼死抵抗。我秦若是一时间攻……攻不下来,则不得不退兵,到时候在诸侯面前颜……面扫地不说,万一赵、魏……荆趁机伐我,岂不被动?”

“韩御史所言极是,出兵伐韩甚是不妥!”李斯语出惊人,顿时吸引了众臣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便窃窃私语道:“这李斯不是极力主张先灭韩国的吗?”有的又说了:“你懂什么,这个韩非是李斯推荐的,自然论调相同。”也有人说:“早听说李斯和韩非师出同门、过从亲密,也许只是帮着说说话……”

再看韩非,却面无喜色,反倒有些担忧。

“古人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且我与韩王有盟约在前,如今贸然进攻实在是‘名不正而言不顺’。”李斯接着说道。

“李先生真不愧是当世大儒的弟子。”王翦将军打断道,“之乎者也的可以暂时放放,你倒是说说不出兵如何解陛下的后顾之忧?”

“臣 ……”韩非抢先一步说:“臣初入秦时带来了韩王的盟书臣臣臣……臣愿以性命担保若是大王出兵赵国韩王绝绝……绝不背约……”

“哎呦韩贤弟你慌什么?”李斯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这百年间诸侯们互相背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贤弟又何苦为了这种小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你想怎样?!”韩非抬眼,可李斯却故意避开那记阴沉的目光,转向秦王道:“禀陛下,韩国实在不值得我秦大动干戈。臣早就说过,韩非之才远胜于臣。先前臣使韩换来韩王的一纸盟约,要是此次请韩非到韩国走一趟,以他的才干和与韩王的亲缘,定能不费一兵一卒说服韩王纳地效玺,请为秦臣。”

秦王直了直身子,说道:“似乎也是良策,韩先生意下如何?”

“……”韩非抿抿嘴,施礼道:“臣……自然愿意为大王……效犬马之劳。只是……大王也不是不知……臣不善言辞,恐怕有负所托……且……且韩国土地本就吃紧,再割城池……恐怕韩王也不会同意。”

“罢了,寡人也不想难为你。”秦王示意他退下,转头向李斯、蒙武二人,说道:“既然主意是你出的,依寡人之见还是李卿你自己跑一趟吧,倘若韩安不识时务,那就按蒙武将军说的,我秦自有精兵良将紧随其后。”

“大王不可!”韩非失声喊道。此时他的脑中有如走马灯般地转着韩国的情形:南阳人口众多,韩国的兵丁粮草多出于此;又想着自己出使不过数月,韩王就算是真的打算积极备战恐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应对来势汹汹的秦军……

“韩先生又想说什么?”秦王见他半晌没下文,追问道。

“韩与秦结盟多年,大王……大王何必再兴兵戈?”情急之下,韩非也只得绞尽脑汁想法拖延,“臣愿以性命担保,若是此番出兵……赵之平阳,韩国非但不……不会有异动,反倒会襄助……大王。秦韩一体为……为诸侯表率,大王何愁……何愁不能称霸中原?”

“称霸?”秦王眯起眼睛,低沉的声音中难掩愠色,“韩非,你想阻止寡人兼并天下吗?”

 

在兰陵的时候,韩非曾经和李斯提到过古书里的记载:龙有逆鳞,触之则死。而如今,秦王政的逆鳞便是这天下。

 

秦王这条年轻的龙刚刚被戳了逆鳞,忿忿地回到寝宫,看到桌案上摆着的韩非新呈上来的书简不由得来气,抓起来一把扔了出去。“韩非啊韩非,寡人惜才,你怎么却三番五次地跟寡人作对?!”

忽然,门外来人通报,李斯求见。秦王略一思忖,走下台阶,捡起地上的书简,抖了抖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回了几案上,说道:“让李斯进来。”

李斯一进门,便五体投地,长跪不起,嘴里还念念有词:“臣有罪。”

好么,一个没完又来一个,没有省心的时候。——秦王腹诽。

“爱卿何罪?”

“韩非混淆是非,谗言误国。秦律若是举荐为官的人犯罪,则举荐者与其同罪。韩非是臣举荐来的,故臣有罪。”

秦王轻叹一口气,说:“你的罪寡人暂且记下,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混淆是非了?”

“谢陛下。”李斯起身,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个弧度,说,“韩国,论土地,还不及我秦一郡之地,粮食、人口自不必说;论吏治,更是权贵当道,腐朽败坏。倘若真如韩非所说的君臣上下一心,城池固若金汤,韩王当初也不会为使我军退兵而将韩非这样的饱学之士、宗室子弟送到我秦国为质了。”

“这话姚贾说过。你也以为韩非因为是韩国宗室的缘故偏袒故国?”

“或是如此,或是韩非因着自己对韩国上下的了解,故意夸大韩国的作用。韩国若是重要起来了,陛下就会依赖韩非多些,有如养寇自重,实在是居心叵测。”李斯凑上前来低声道,“总之实在是不能为我所用。”

“唉……”秦王长叹一声。再一味留韩非在朝堂上,恐怕将来真的要坏事了。可又低头看了看手边的书简,若是杀了他,怕叫天下有才之士寒心。送回韩国?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想着想着,不禁脱口而出:“还真是‘生害事,死伤名【注1】’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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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这句话出自《韩非子·八经》,是韩非立的一个经典flag。全句是“生害事,死伤名,则行饮食;不然,而与其仇”,意思是如果一个人活着要坏事,死了却会损失自己的名誉,就给这个人的饮食里下毒,或者把这个人交给他的仇人。

本篇李斯韩非的话有一小部分改编自《韩非子·存韩》篇的后半截;有一大部分是我凭空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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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李斯:我的奸妃人设终于上线了

韩非:然后我就要下线了

姚贾:师兄弟打架别老拉我躺枪

秦王:把朕当刀使,后果是很严重的,朕已经不是13岁的小娃娃了

作者:好的陛下,下一章狠狠地虐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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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立过一个flag说是在秦四播出到这段前完结此篇,结果秦四比我咕得厉害得多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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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27